2015年1月16日,姚贝娜走了。那天晚上,刘欢坐在客厅里,电视里反复播着她在中国好声音唱的也许明天,手边是一张她刚录完音时笑得像孩子的照片。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,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——2004年青歌赛后台,这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攥着谱子,指节攥得发白,问他:“刘老师,我这样唱,是不是太‘野’了?”
从“青涩苗子”到“声音里的故事”:刘欢眼里的“璞玉”
2004年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,刘欢是评委,第一次注意到姚贝娜。不是因为她拿了金奖——那届青歌赛她确实拿了专业通俗组银奖,而是因为她唱痕迹时,副歌突然转了一个即兴的滑音,像忽然被风卷起的落叶,既带着点不安,又藏着股倔强的生命力。
“我当时就坐不住了,跟旁边的评委说:‘这孩子,声音里是有东西的。’”刘欢后来在采访里回忆。比赛结束后,他主动找到姚贝娜,没谈成绩,只问:“你为什么要唱歌?”小姑娘愣住了,半天才说:“我……不知道,就是觉得嗓子痒,不唱就难受。”
这个回答让刘欢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他自己年轻时也是这样,不是为名利,就是心里那首歌憋着不出来。于是他破例收了这个“没有明确目标”的徒弟,不是手把手教技巧,而是给她列歌单——让尔尼斯特·布施的艺术歌曲集,听皮娅芙的不伦不类,甚至让她去听京剧的咬字:“你要知道,唱歌不是比谁嗓子大,是比谁能把歌里的‘人’立起来。”
姚贝娜确实“立”起来了。她像块海绵,吸收着刘欢教的一切:从红颜劫里戏腔的转音,到心火里撕裂感的情绪爆发,她总说:“刘老师说我声音‘糙’,但有‘泥土味’,我就想把这份‘糙’磨出光来。”有次录音到凌晨三点,她累得趴在调音台上,刘欢端来杯热牛奶,忽然说:“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?你唱歌时,像是在跟自己较劲,不骗别人,也不骗自己。”
“她是个走得太急的孩子”:刘欢藏在严厉背后的疼
刘欢对姚贝娜,从来不是“温吞水”式的师父。2013年姚贝娜备战中国好声音,选了一首冷门的英文歌It's a Man's Man's Man's World,刘欢直接把谱子拍在桌上:“这首歌的魂,不在旋律,在‘低头’——你太用力了,像要把麦克风吞下去。”
那天,姚贝娜对着镜子练了整整八个小时,脖子练到动不了,眼泪掉在谱子上。刘欢路过镜子时,看见她抹了把脸,又重新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破了的琴弦。他没说什么,只是第二天早上,在她琴谱里压了张纸条:“记住,唱歌不是‘攻’,是‘守’——守得住歌里的情,才能让人听到你的心。”
这种“严”,背后是更深的疼。2014年姚贝娜查出乳腺癌,瞒着所有人化疗,直到录灵魂歌者才被发现。刘欢冲到医院时,她正戴着假发,对着镜子笑:“你看,我还能唱。”他气得发抖,却又说不出话,最后只是把她搂在怀里,轻轻说:“慢点走,我等你回来。”
可命运没给她慢走的机会。2015年复发时,她已虚弱得说不出完整的话,刘欢守在病房外,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哼唱——是画心的旋律。他坐在走廊的台阶上,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了小山,忽然想起她说过:“刘老师,我想唱一辈子,唱到老得走不动,让观众想起我时,会说‘这姑娘,唱歌是认真的’。”
“圆她一个梦”:用歌声延续未竟的路
姚贝娜走后,刘欢做的第一件事,是把她的采莲重新编曲,放在自己的演唱会上压轴。灯光亮起时,他对着台下说:“很多人问我,为什么要唱她的歌?因为我欠她一个承诺——她没能唱完的歌,我来替她唱完。”
后来,他发起“贝娜音乐基金”,资助有癌症病史的年轻音乐人;他翻唱姚贝娜的随它去,说“她教会我们,即使生命如蜉蝣,也要活得像首歌”;甚至在歌手节目里,他唱从前慢,特意在副歌加了句“你缓缓地来,慢慢地走,歌声还在”,台下的摄像机镜头扫过,看见他悄悄抹了把眼角。
有人说刘欢太执着,可只有他自己知道,这不是“执着”,是“守约”。姚贝娜曾说过:“刘老师就像我爸,他会看着我,在我跑得太快时喊‘慢点’,在我摔跤时扶我起来,但又总让我去闯——因为他知道,我翅膀硬了,要飞。”可这孩子飞得太急,连句“再见”都没留下,只能让他用余生,替她把没唱完的歌,一句一句,唱给风听。
前几天整理旧物,刘欢翻出姚贝娜2009年送他的贺卡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:“师父,等我成大歌星了,你要给我写首歌呀!”现在,他终于写了——那首歌叫贝儿的歌,歌里唱:“你不是流星,你是我的星星,永远挂在我的天边,亮着。”
或许这就是最好的“圆爱徒”方式:不是让她活在回忆里,而是让她歌声里的光,一直照着每一个认真唱歌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