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几天在上海某影视基地的化妆间,我撞见了刘欢迎——不是坐在化妆椅上等明星,而是蹲在地上,捏着棉签给一盏老式补光灯的灯座做清洁。那盏灯用了快十年,灯罩边缘沾着星点碎胶,她手指灵活地一圈圈擦,嘴里还哼着越剧梁山伯的片段,声音不高,却把嘈杂的后场衬得格外静。
“刘老师,找您半天了,张老师的假发片需要调整!”助理小跑着进来,她才直起身,拍了拍裤子上的灰,笑着应了声“就来”。转身时,我看见她工作围裙的口袋里,露出半截记着电话号码的便利贴,旁边还别着一枚小小的上海京剧团徽章——这块皮尺、口红和胶带混在一起的地界,她待了18年。
从“欢迎”这个名字开始,就像注定了要做“接盘侠”
第一次听她全名时,我正在翻一份艺人统筹名单,旁边前辈用笔敲了敲纸:“刘欢迎?找她准没错,这名字就是‘解决问题’的代名词。”
2005年,23岁的刘欢迎刚从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专业毕业,揣着一沓烫金简历跑遍了上海滩的剧组。她没想过进大公司,反而钻进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艺人执行工作室,第一个月工资800块,每天的工作是给20多个演员订盒饭、排通告表、贴寻人启事——那年头没有智能手机,演员片场乱跑,她常常揣着对讲机在十几亩的基地里来回跑,嗓子喊哑了,脚底磨出了水泡。
有次拍夜戏,男主角临时耍大牌拒穿指定的戏服,眼看要耽误进度,导演急得直骂。刘welcome抱着戏服站在片场门口,没哭也没吵,半小时后买了杯热奶茶回来,蹲在男演员休息室门口说:“哥,这件戏服是您上一部爆款剧的同款,服装师特意加了内衬,天再冷也不会磨得慌。您要是现在穿,15分钟开拍;要是等现去拿新的,估计得后半夜了。”男人愣了愣,接过戏服套上了,没再吭声。
“后来我问她怎么那么大胆,她笑着说‘谁没个脾气啊,但咱们做执行,得把对方的脾气当信号’。”前辈叹了口气。
从盒饭调度到统筹全组,从跟在老执行后面学到独当一面,刘欢迎用了5年。2010年,工作室接了一个大制作,要协调20多个艺人、5个摄制组,全组的日程表压在她桌上,密密麻麻像张蜘蛛网。她连续三天没合眼,把每个人的档期、偏好、甚至忌口都记在本子上,最后不仅没出错,还硬是挤出半天时间,让几个对戏的艺人吃了顿热乎的团圆饭。那部剧成了当年的黑马,有人在庆功宴上举杯:“这戏能火,得给刘欢迎发个‘和平奖’。”
“上海养人,也养事儿”——她把“麻烦”熬成了招牌
“上海滩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,但能把‘麻烦’当‘功夫’做的,不多。”这是同行给刘欢迎的评价。
去年上海电影节,有位国际评委临时提出要看昆曲牡丹亭的幕后纪录片,组委会翻遍资料都没找到。负责人急得满头汗,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联系了刘欢迎——她当时正给某新剧选角,手里攥着200多份演员简历,听说这事,立刻放下手头活儿:“我3年前做过类似的,素材在老电脑里,你们要什么版本的?”
两小时后,她带着剪辑好的片子出现在评委驻地,连字幕都翻译成了英文。评委惊讶地问:“您怎么知道我们要这个?”她笑着指了指墙上的上海地图:“来参加电影节的人,或多或少都带着对海派文化的好奇。咱们守着这片儿,就得把根儿的东西准备好。”
现在,圈内人介绍她,不说“统筹刘姐”,直接叫“上海问题解决办”。有人问她秘诀,她指着办公室墙上挂的那幅字:“这字是十年前一位老演员写的,‘不着急,慢慢来’。上海做事讲究‘腔调’,但比腔调更重要的是‘兜得住’——剧组就像个大家庭,老人有老人的习惯,新人有新人的想法,我得把大家的心兜在一起,戏才能顺。”
红眼圈的不仅是流量,是藏在上海滩里的“匠气”
最近两年,刘欢迎的名字突然在年轻人中火了起来。有人扒出她朋友圈:晒的不是奢侈品,而是给老艺人熨烫戏服的照片;不是机场接机的排队照,而是凌晨三点片场打光的样片;甚至有次深夜发了一张馄饨照片,配文“张哥收工了,说想吃弄堂口的荠菜馅”。
“为什么我们记不住那么多明星助理,却记住了刘欢迎?”有媒体问。她正在给新剧演员量肩宽,手里的皮尺拉得笔直,头也不抬地说:“因为大家都是人啊。明星是聚光灯下的,我们是托着灯的,灯亮着的时候,不能只看见光,得记住灯泡有多烫。”
这话听着朴实,却在圈里炸了锅。有导演私下说:“现在剧组年轻人,谁愿意蹲地上擦灯?都想着当网红、进流量公司。刘welcome她们这代人,把执行当成‘修行’,现在越来越少了。”
前几天我又去看她,她正带着几个90后执行排通告表,桌子上摆着一杯热茶,旁边是刚写好的便签:“给李姐备个暖宝宝,她生理期;给小王带份早餐,他起得早。”阳光从窗户照进来,落在她微微发白的头发上,像撒了层金粉。
我突然想起她说过的一句话:“上海滩哪有那么多传奇?不过是无数个‘刘欢迎’,愿意在看不见的地方,把每一件小事做到极致。”
下次当你看一部剧,觉得演员的妆发天衣无缝、转场丝滑流畅,别忘了——在片场的某个角落,可能正蹲着一个“刘欢迎”,耐心地擦着一盏旧灯,哼着越剧,等着下一场戏的开场。
而这,或许就是娱乐圈最该有的“欢迎”模样。